地道风物最新“风物中国志”,看尽万里长江第一县!
地道风物出品
“风物中国志”系列
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日前已上市
长江,牵动中华文明发展的大河之一。关于她的论述中,“第一”的竞争总是异常激烈。第一湾?第一桥?第一城?那谁又是长江第一县呢?从地理上讲,长江之名从宜宾开始,南溪改区之后,长江流经过的第一县便是江安。
多山的江安虽不及成都平原富庶,自古也是“蚕桑鱼盐家有焉”。长江自西向东穿过,将江安纳入横贯中国东西的交通大动脉中,土产、盐巴、竹料、石灰等物资运送至长江沿岸等地。明清时期,“湖广填四川”的大规模移民改变了四川的人口结构,江安也是承接这些移民的早期地域之一。
就在这水、人和物资的流动中,江安成了川南的重心,成了名副其实的“长江第一县”。
江安:两大“江城”的交汇点
理解江安,也许要先了解一下江安所在的川南。川南地区是四川盆地南部的简称,包括自贡、泸州、宜宾等城市。在这里,四川盆地逐渐往云贵高原过渡,大大小小的山丘取代了一望无际的平原,长江从中间穿过。也许少了些许成都巴适的气息,但多了几分山河带来的江湖气质。
自然地理的区位造就了川南独特的“边界”属性,盆地与高原,少数民族与汉民,中原与边疆,江河与陆路……无数历史的、地理的边界均在此分野,这些界线成为划分不同区域、不同民族、不同文化、不同时代、不同城市的连线,小小的江安成为这些连线所交汇的重心。
▲ 上图 江安南部红桥镇的浅丘地貌;下图 人们在河谷、平坝区安家落户,建成宜居的美好家园。摄影/蔡磊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从卫星图上俯瞰,江安境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型山丘,当地学者称其为“浅丘”。浅丘的最典型代表即在江安南部的连天山。在本地所流传的民谚中,常以“连天山,离天三尺三”“人过要低头,马过要卸鞍”来极言连天山之高。
在这片浅丘遍布的土地上,陆路交通的不便促成了以长江为核心的水运体系的发展,遍布江安县境内的大小河网,成为自古至今重要的交通生命线。江安因江而兴,云贵的物产曾长期以江安为出口,由此顺江东下。
比如著名的“五矿”,先以陆路运送至附近的红桥,再走水路沿淯江而下至江安县城,由此转运至长江沿岸。在20世纪70年代,二龙口是乌蒙山区向自贡转运牛的重要口岸:来自云贵高原的牛群在江边集合,乘船渡江继续北上四川盆地,成为自贡无数制盐作坊中的动力来源。
除了自贡,江安和长江沿线的宜宾、泸州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在以“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”而闻名的四川盆地,长江历来是出川最重要的通道之一。宜宾地处岷江汇入金沙江的入口,两江相汇而成长江,故而宜宾有“万里长江第一城”之谓;而泸州位于沱江汇入长江的入口,在历史上长期是川南的中心所在。
自隋代开皇十八年(598)改汉安县为江安县以来,江安之名延续1400余年未曾更迭,拥有更高级别河道通航能力的泸州一直是江安的“上级”。漫长的建制归属塑造了持久的向心力,不仅本地的方言口音与泸州相近,直到今天,江安人在求学、就医、购物等各方面的诸多选择时,仍有部分人倾向于泸州。
▲ 上图 临江而建的睡佛寺,始建于宋代嘉泰年间。下图 为纪念明代文人杨慎而建的题榕阁,如今已被改造成图书馆。摄影/蔡磊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直到1935年,江安第一次离开了其跟随了千余年的泸州,被划入宜宾。在两座川南地区中心城市的“角力”中,江安就像是拔河绳上的红绸带,指向了后来居上的宜宾。但无论归属于泸州还是宜宾,江安都是川南这片大地的重心所在。
闽、赣、粤...江安到底“什么味儿”?
江安地处四川盆地与云贵高原的交界,自然地理的二元叙述亦投射到人文历史之中。在与江安有关的文明记忆里,北面低平的四川盆地象征着中原与汉化,而南面的云贵高原则代表着边疆与少数民族。两大力量融汇冲突,交缠成为江安历史的脉络。而彻底改变这一力量均衡的是影响四川深远的大移民——
“湖广填四川”。
四川在两宋时期经历了经济、文化的大发展,但随后就经历了拉锯式的蒙宋战争。蒙宋两方争夺的焦点即在当时江安所属的泸州,宋军坚守神臂城长达34年。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,四川人口损失超过90%。
从洪武二年(1369)起,明朝政府组织了长达22年的大规模移民,“麻城孝感乡”成为无数移民的集散地,堪称中国南方版的洪洞大槐树。清代顺治至乾隆年间,中央政府组织了第二次“湖广填四川”。这次移民运动从江西、湖南、湖北、广东等地组织了大量移民进入四川盆地,无论是语言、建筑、饮食还是民俗,在根本上塑造了四川的“中原”底色。今天江安境内的大多数人口,都是这一次移民潮的后裔。
移民后裔所建立起的江安市镇,稍大者皆号称自己曾拥有鼎盛一时的“九宫十八庙”,这也是四川盆地一带极为显著的特色。“九”与“十八”之数皆为虚指,其中的组合也多有变化,但宫庙之名是通往移民史的指路牌:万寿宫指向江西,禹王宫指向湖北,天后宫指向福建,南华宫指向广东……这些遍布城乡内外的宫庙都曾是各省移民后裔的会馆或信仰中心。
对江安人来说,家族的祖籍不仅仅是停留在官修史书“麻城孝感乡”之类的笼统概念中,而往往有着更真实的“烟火气”。甚至在本地人的语言习惯中,仍然可以依稀辨别出祖籍的乡音:两湖移民的后裔至今仍然称呼其祖辈为“嗲嗲”“家家”,而福建、广东的移民则称呼为“阿公”“阿婆”。
▲ 井口古镇的老街上,一位婆婆守着自家的杂货铺。老街始建于明永乐年间,至今仍保有几分旧时模样。摄影/张律堂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广义上的“湖广填四川”并非仅限于官方组织的移民运动,不少家族抵达四川后开枝散叶,亦有小规模的区域内迁徙;而那些发展壮大的家族,也会回到祖籍,自发带动更多的移民入川。夕佳山民居的建筑发展史就很好的印证了这点。所以,夕佳山民居也被誉为“中国民间建筑活化石”“神州民间建筑精粹”,是明末以来四川民间的一部生动的社会史、风俗史。
中国第一个公演哈姆雷特的地方
如果说湖广填四川是一场有目的地的“大移民”,那在抗战时期江安迎来了一波短暂的“小移民”,这些短暂的“移民”带来了艺术的火焰和一所学校。这所颇有传奇色彩的“国立戏剧专科学校”,即今天中央戏剧学院的前身。它1935年成立于南京,受抗日战争影响,最后于1939年流亡到四川江安。
国立剧专在江安期间,莎士比亚的名剧《哈姆雷特》第一次在中国公演,现代剧作家曹禺完成业界公认最好的作品《北京人》,导演谢晋在这里度过“最黄金的年华”……包括余上沅、吴祖光、洪深等在内的一大批心怀热情的戏剧人聚集江安,而后又从江安走出,投身于中国戏剧教育和中国戏剧影视艺术的发展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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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图一 谢晋导演《大马戏团》时在剧场门前合影,后排左:谢晋;图二 余上沅(左一)、吴祖光(右) 图三 王永梭和他创造的角色。供图/国立剧专史料江安陈列馆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不论是西方经典剧作《哈姆雷特》,还是中国话剧先声《日出》,中西方艺术的对话,无形之中推动着戏剧开始中国的民族化探索。戏剧人对西方经典不止给予打量与掌声,更直接参与到舞台创作之中。立于长江边上的江安文庙大成殿,也成了见证这段中西艺术交流的舞台。
▲ 上图 国立剧专第九届学生陈永祥,凭记忆画出了当年学校,即江安文庙的模样。供图/国立剧专史料江安陈列馆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而这种影响在现如今的江安依旧可见。在江安,有民间收藏者在断断续续收藏剧专遗留的资料,也有年轻人长大后从事戏剧表演,他们为感受到江安人对戏剧的热情而开心。或许在江安人的眼中,欣赏戏剧是一种熟悉且亲切的习惯,来源于戏剧与江安之间的纽带认同。
▲ 2017年,江安开始恢复国立剧专旧址的计划,和剧专相关的演出活动等也在当地陆续开展。摄影/刘建雄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蚕桑鱼盐家有焉
几生修得住江安
江安地处四川盆地,亚热带季风气候温暖湿润,温润的土壤中性偏酸,以砂壤土为主。除了长江的润泽,140余条大小河溪在江安交汇、分离,在低山丘陵间静静流淌。这样温和的气候、地势和土质,还有长期的移民文化,孕育了一个属于江安的美食“江湖”。
▲ 传统的猪儿耙为元宝状或豆角状,近年来红桥人创新地开发了花朵状、小猪状等新式猪儿耙。摄影/冯大伟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安乐场镇位于长江上游,曾名“木头灏”。旧时,水运码头来往的纤夫们,尤其喜欢赶着饭点在此歇脚打尖,叫上一大碗白米饭、一盘片片铺展开来的白肉及一小碗酱油。切得薄长透亮的白肉,偌大一张,夹起来,轻轻一甩,肉片便如绑腿般服帖地裹缠着筷子。蘸一蘸加了蒜泥葱花的酱油,那赤黑的酱油,像是触了电,顺着白肉往上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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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安乐酱油和白肉的美名,随着来往的船只远播乐山、重庆等地。图一摄影/冯大伟;图二摄影/张律堂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除了原汁原味的白肉,江安的烧腊也是一绝。与大众更熟悉的粤式烧腊不同,在江安,烧腊是一道凉菜。对江安人来说,烧腊一定要等卤肉放凉,加入鲜辣又丰富的配料搅拌,味道才最够劲。江安烧腊的秘诀,有经验的烧腊师傅会直白地告诉你,食材新鲜才是首要因素。
肉食精彩,果蔬也不遑多让,江安还被誉为“橙竹之乡”。在当地,用竹、住竹、食竹是沿袭已久的传统。江安人讲究“不时不食”,这点在竹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很多江安人心中都有一张“时间表”:三、四月的春笋最鲜,五月要吃苦竹笋、麻竹笋,六月甜龙笋、芦竹笋正当季,七、八月的慈竹笋适宜焖烧,九、十月鸡爪竹笋、绵竹笋上市,十一月到来年二月冬笋不断。
“一年好景君须记,正是橙黄橘绿时。”苏东坡用这句诗写宋时残秋的黄绿果色,现如今柑橘早已实现全年供应。如今全国四季皆有好柑橘的起点,正是江安夏橙。如果冬季来到江安的乡下,漫山遍野还在挂果期的青见、春见正在越冬,这两种杂交柑橘即将点亮江安的春夏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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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图一 张文湘教授被誉为“中国夏橙之父” 。供图/孙洪;图二 满树的夏橙,年年如约而至。摄影/刘建雄; 图三 刚被果农采摘下来的橙子。摄影/李勇 图片选自《风物中国志·江安》
在江安,“吃什么”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。是吃一盘火热的四面山辣子鸡,还是尝尝薄得透光的安乐白肉,抑或是来一份软糯的猪儿粑……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江安的美食“江湖”,这里既有盐帮菜的味厚香浓、辣鲜刺激,也有重庆菜的麻辣鲜嫩和“江湖气”。
2017年,江安公开征集关于城市名片的表述语,在千余条作品的评选中,当年的剧专教师吴祖光回忆江安时的诗句“几生修得住江安”以高票当选,并正式成为江安向外界展示的城市宣传语。抛开围绕江安展开的关于边疆与中原、盆地与高原、江河与陆地的盛大历史追逐,在真正热爱这座小城的人心中,江安从来不是带有华丽标签的江安,江安只是简单舒适的理想家园。
四川盆地与云贵高原的交界,
中原传统与西南边疆文化的融合,宜宾市与泸州市的交汇,不同区域、不同民族、不同文化在这里交错融合,让江安成为川南地区历史文化的一个缩影……构成了江安的斑斓底色江安的地、道、风、物书里应有尽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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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编辑 | 朱梦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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